画面中赤龙把脸紧紧贴在蓝龙的脸上,耳鬓厮磨间感受着身上蓝龙愈发急促的呼吸,他看着湛蓝色眼眸中熊熊燃烧的欲火,露出一丝满足的笑。
即使刚才的抱怨有多么难听,他心里都清楚这只蓝龙心中对自己汹涌如洪水般的爱意,或者说占有欲。
但是他对眼前这条蓝龙呢?
每当想到这件事时,他就会打心里觉得自己恶心,为什么平日里对风雨那么冷漠,为什么明明当初的海誓山盟现在却如同儿戏般,说到底是因为夜朔他必须去承担成为皇帝的责任,而一位合格的帝王不应有多余的感情,应该时时刻刻谨记自己的身份,不应该让身边的兽人窥探自己的弱点。
他本应该谨遵父皇对他的谆谆教诲,去做一个贤明的君王,一条众人眼中完美无瑕的龙,可是眼前的这条蓝龙已经让他偏离了所谓的正道,步入了没有归途的深渊之中。
但是他心中并不厌恶风雨,正相反,他对风雨有一种几近偏执的依赖和憧憬,仿佛一个把他从众兽的期待中解救出来的避风港。
可是平日里谨言慎行的他根本做不到去亲口承认这份禁忌的感情,他或许需要一点外力才能鼓起勇气去面对。
酒,就是这么一种催化剂,亦或者说一种万能的借口,只要醉了,那便好像平添了一种慰籍,即使自己的所做所为多么不得体,也不会有谁对他横加指责。
只是这一次他真的做过头了。
画面里沉浸在爱欲里无法自拔的蓝龙似乎没有注意到,身下赤龙小腹部不知什么时候浮现出了淡紫色的纹路,如果当时他还存有理智的话,怕不是会惊的一身冷汗,连滚带爬地掉下床。
赤龙虽然大部分时间都在学习,偶尔也会和长歌一起练武,但是对法术也是略知一二,在酒精和情欲的蒙蔽下,他对自己施加了这种禁术,只是他或许不知道这一切的后果,都会由眼前的蓝龙全部承担。
这可能会成为他一生中干过最蠢的事,或者是之一。
现实里的风雨望着纸上浮现的画面,已经哑口无言了,他只是想窥探十八岁生辰的夜晚发生的真相,却没想到真相会是如此的离谱。
他再也看不下去了,匆匆把纸张收起来,谨慎地溜回了房间里。
看着此时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的夜朔,风雨心中五味杂陈,如果他们真的能清醒地相拥而眠,那么那时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但是他似乎并没有感到懊悔,毕竟这样的结果,或许是他想要的也说不定呢。
他脱去被血污染的衣物,用剩下的热水清理了一下鳞片上覆盖的血污和尘土,稍稍梳理了一下自己的鬓毛,然后便谨慎地躺在了夜朔的身边。
也许是床铺的柔软唤醒了麻木的身躯,他突然间感到自己的断裂龙角和残留的牙根传来的剧痛,不由得浑身颤抖着坐了起来,回头望去夜朔的腔口似乎也还在渗血。
“你这家伙是怎么睡着的,好歹让我治好了再睡呀。”自言自语着,他的龙爪搂住了夜朔的腰肢,那光滑的鳞片和形状分明的腹肌,仿佛甘之如饴的美梦,指尖传来的温暖真实得让他感到触痛。
一阵莹绿色的光芒自风雨指尖发出,如同一缕缕蚕丝在两龙延伸纠缠,撑起一张缓缓落下的薄纱,带着一丝暖意笼罩了两条浑身赤裸的龙。
在这温暖如早春日光般的法术场中,风雨断裂的龙角和碎裂的龙牙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复原,夜朔原本还在渗血的的龙腔也恢复正常。
随着伤口复原,一阵睡意逐渐涌上了心头,望着眼前熟睡的夜朔,风雨心想着就这么搂一下也不会有什么事吧(心虚),毕竟天气这么冷,睡开了被子也盖不住两条龙,便从身后紧紧抱住了夜朔,在赤龙平缓的呼吸声中渐渐沉入了梦乡。
待到东方刚刚露出鱼肚白时,劳累一宿的风雨睁开了惺忪的睡眼,平日里都是由他负责做早饭,自然也就养成了这样早起的习惯。
可是眼前的一幕可着实吓了他一跳,只见夜朔双臂紧紧环抱着他,把脸埋在了他的胸口,陶醉地蹭来蹭去,身后的粗大龙尾也卷上了他的小腿,暧昧地摆动着。
也是,作为皇子,平日里夜朔学习刻苦,生活作息也十分规律,这么早醒也是正常……正常个屁呀!
哪有龙会大清早发春似的这么蹭他!
想到这,风雨不淡定了,嗖一下地从床上窜了起来。
“额,你…醒了…哼哼…刚才是…只是有点冷,别误会…”夜朔也别吓了一跳,惊恐地盯着突然窜起来的蓝龙,连忙支支吾吾地解释了起来。
“没事殿下,属下什么都没看到,既然没事的话,那我就先去做早饭了。”
风雨一把拿起自己的衣服,正打算走出房门,才走了两三步,然后突然想起来了什么,整条龙愣在了原地。
“殿下?…真好笑,我还叫你殿下呢,你可知你那雄孕的纹路是你自己刻上去的,就连生孩子也是你自己提出来的,昨夜倒还怨起我来了,就算我就是个侍卫你也不能这么做呀。”风雨回过头,一把将施加了回溯术的白纸扔在了夜朔脸上,原本总是摆着一幅和善笑容的他,也久违的怒目圆睁地盯着眼前懵逼的赤龙。
“早知道你是这种混蛋,我就不和你这么客气了,你就好好看看那晚你到底干了些啥吧。”说完风雨便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间,还用力地甩了一下门,像是在宣泄自己的愤怒一样。
“会不会太草率了点,毕竟他刚刚强行取卵,现在身体肯定很虚弱,万一出了什么事…”风雨这样想着,便从柜子掏出了一本有些许老旧的食谱,专心地翻看起来了。
“好像还有排骨和鸡(法术实验的受害者)冻在地窖里面,之前储备的蔬菜也都还剩下不少,那么这早饭也能难得地奢侈一次吧,顺便给那家伙补补身子吧。”想来也奇怪,他不应该对夜朔感到生气么,怎么现在倒像是个体贴的丈夫,考虑起了坐月子的营养问题了呢。
“可恶,我为什么要对他这么好!我是不是有病呀!明明他…他…”风雨突然觉得有点难受,感觉自己的脑子像一团浆糊似的,想要回想起过去和夜朔发生的那些纠葛,却像是隔了层白雾一样,怎么都看不真切。
这只蓝龙越是想就越发觉得诡异,他焦躁地挠了挠头,只觉得越想头越痛,过往的点滴却没有任何清晰的迹象。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难道是…”风雨一只爪子捂着额头,另一只爪子娴熟地料理着食材,心中似乎隐隐有了答案。
大概半个时辰过去了,鸡汤的香气已经填满了整个房间,红亮诱人的红烧排骨也已经摆上了餐桌,还有蒜末清炒的豌豆芽,鸡汤煨煮出来的萝卜丝,以及一碗温热的加了红糖的酒酿圆子。
“今天是什么特殊日子么,风雨,早饭怎么这么丰盛呀。”杜仲伸着懒腰悠闲地走出了房门,宿醉一夜的他全然不知昨晚发生的事,更不知一个月前风雨生辰那晚他们做的错事,若是知道了的话,怕不是会冲进风雨房内亲手撕了那条赤龙。
“嘘~师父,有贵客在这里,你小声点。”
“谁呀,大清早来拜访,也不提前说一声,是哪位法师同僚么?”
“师父,你要知道,那家伙哪怕在这里掉了片鳞,我们的日子也别想过了。”
杜仲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此等贵客在小城中一只手都数得过来,即使不明说他心里也有数了。
“他…不会就在你房间里面吧,啧,要不我就拿几张炊饼走吧,我也是时候上工去了。”
“师父,你先吃点菜再出发吧,难得有排骨吃。”
“别了,有那家伙在,我浑身不自在,也就你能和他待着,我可没心思去伺候他。”杜仲嫌弃地望向风雨的房门,随手拿了两三张炊饼后便挥爪离开了。
望着师父潇洒离去的身影,风雨舒了一口气,这才是他印象中的师父,一个有些吊儿郎当,潇洒自在的法师,而不是一个为情所困,话都说不明白的酒蒙子。
不过既然师父已经去上工了,那么自己也就有时间去和夜朔把事情说清楚了。
这样想着,他默默在心中排练直面夜朔的场景,端着做好了的饭菜,谨慎地推开了自己的房门。
“吃早饭了,夜…殿下!你…你你在干嘛!?。”
只见健壮威武的赤龙浑身赤裸地站在房间正中间,双目无神地抚摸着自己的下体,一只龙爪还攥着那张纸,嘴里好像还在念叨着什么似的,显得呆滞且刻板。
见到风雨进来了,像木雕一样呆站着的夜朔缓缓扭过头,呜呜地哭了起来。
“我…对不起你,风雨…”
“你没事吧,夜朔,其实没有必要那么自责的,你先穿好衣服来吃饭吧。”(果然还是太草率了么,他该不会受刺激太大,疯掉了吧…)
风雨将盛好饭菜的碗摆在桌子上,一把抓住赤龙的双臂,温柔地盯着那双有点失神的金色瞳孔,轻轻地抹去了他眼角的泪水。
“这些个禁术就是这样子,总会有些副作用,你哪里不舒服就直接说,我会帮你解决的。”(好像是第一次见他哭的样子,有点可爱怎么回事?等等,我到底在干嘛?)
“风雨…你是不是想我走。”
“什么?”
“你是不是再也不想见到我了。”
“啊?”
“毕竟我做了那种事情。”
“嗐,这不完全是你的错,如果我早点和你划清处界限这事情也就不会发生了,毕竟我本来就…”
“你确定?”听见风雨毫无说服力的回答后,仿佛京剧变脸一般,赤龙的脸上突然露出玩味的笑,一只爪子顺势摸上了风雨身下微微撑起来的小帐篷。
“你根本就不想和我划清界限吧。”
“怎么,不摆架子了,我就说你刚才干什么,原来是发情了呀。”气氛似乎开始变得很微妙了起来,平日里几乎就是主仆关系的两条龙在此刻似乎发生了易位,夜朔这个平日里高高在上的赤龙竟然恬不知耻地勾引起了蓝龙。
“别摸了,我累了,你想干什么先等吃完早饭再说吧…”
“所以你知道我要干什么?”
“当然了,你个混蛋!”仿佛被赤龙轻浮的举动点燃了怒火,风雨也一改温柔的脾性,按住夜朔的头一把塞到自己的胯下,让他的鼻子紧紧贴在裆部,感受微微顶起的雄根散发着的浓郁的麝香气。
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了一跳,赤龙甚至没有保持平衡,整条龙直直地跪了下来,平日里高傲的他第一次品尝到了屈居人下的滋味,但是在情欲的裹挟下,所谓尊严似乎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嘶,味道有点重,你该不会没洗澡吧…”
“你还好意思说,昨晚折腾我那么久,我根本没去力气洗澡,你嫌弃的话那别做不就得了。”
“没事,我忍忍就好…”
说着,夜朔正要脱下风雨的裤子,风雨却连忙伸爪制止了他,像是怕自己玩笑话真的会被当真一样。
“不行,我们还是先洗完澡吃完饭再做吧。”于是风雨一把将夜朔拉起身来,随手拿了件自己的衣服扔在了他身上,便像是带孩子一样牵着手将他领出了房门。
他们上一次这样拉着手,还是多年前他们初次相遇的时候,只可惜那孩提时的幻梦,也终归只是泡影罢了。
风雨平时洗澡的地方是在厨房旁边一个不起眼的小房间,平日里连遮挡的门帘都没有,只有在这寒冬腊月里,才会扯上些粗布挂上去。
而洗澡用的热水,都要在厨房的大锅里烧好后,一桶桶地搬到小房间里,然后汇入一个固定在墙边的澡盆里。
由于实在是太过麻烦,风雨常常只是捎一桶热水,用毛巾将身体草草擦拭一遍就了事了。
而夜朔平日里沐浴的地方是用白瓷和红木砌成的方形浴池,说是浴池,实际的大小用来做泳池都不为过,府上还有专门负责沐浴的佣人,无论寒暑春秋,都会备好专门调过温度的热水,再从专门制成的铜管道汇入其中,有时还会贴心地置入各种名贵药材和花草,让辛苦学习一天的皇子大人能够更好地放松身心。
所以,当夜朔被风雨领到他那小破澡堂子里时,他的内心其实是拒绝的。
“这里是你平时洗澡的地方!?我还以为是茅…”
“呵呵,你们府上茅房可比这要豪华多了,不是么?”
“确实…”
“那你回去呀!你知道我准备这个有多费劲么!”说着风雨生气地扯了一把夜朔的尾巴,可夜朔却用尾巴顺势缠上了他的小臂,轻轻一用力拉,蓝龙的龙爪便摸上了赤龙那健壮而不失弹性的龙臀上。
“摸起来怎么样,哟,你流鼻血啦。”
“你这混蛋!!!我…我只是上火了。”风雨满脸潮红,殷红的血液缓缓自鼻孔流出,虽然嘴上不饶人,可是爪子却抚摸揉捏起了那诱龙犯罪的丰满龙臀,不能自己地咽了咽口水。
夜朔回头望向身后,那张英俊的龙脸上露出勾人的微笑,那双金色的瞳孔左右摇摆着,好像是在欣赏蓝龙手足无措的慌张模样,眉宇间还有几分羞涩,明明平日里是个高高在上的死正经,现在却像是个情场老手一样,每个动作都像精心设计般地拨动着风雨的心弦,仿佛早已习以为常了一样。
“你今天到底怎么回事?!”
“我们先进去再说吧,毕竟你忙了一早上,我也该犒劳犒劳你了。”说着夜朔便转身一把搂住了风雨的腰,顺便向他抛了个媚眼。
“不是,你怕不是中邪了吧?你今天未免有点太奇怪了,你要不还是像平时那样吧,这样我就能名正言顺地把你轰走了。”
“呜,好过分,你就是这么对你未婚夫的么?!”
“未未…未婚夫!???啊啊!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些什么啊?”风雨羞红了脸,恨不得直接抱起这只赤龙丢进澡盆子里,然后让他为他轻浮的话语付出代价,体验一下平常人家粗犷的搓澡手法。
可是当他侧过头望向那双金色的双眸时,便还是打消了这种想法,虽然不确定是诅咒还是单纯的精神问题,但总之必然只是一时兴起或者无心之言,如果此时着了夜朔的道,回头等着他的将会是什么,或许会比昨夜的施暴还要残酷。
想到这他平息了心中的欲火,然后毕恭毕敬地俯下身子,伸手邀请眼前的皇子大人更衣沐浴了。
“殿下,多有得罪,属下招待不周,但请先沐浴更衣吧。”
“我知道你依然对我心存芥蒂,但是我绝不会再一次做那种事的,你以后私底下不用这么恭敬的,怪不自在地。”
“……(他真的是认真的么???)”得到这样的回答,风雨突然陷入茫然,一时不知如何应对,只能一言不发地杵在原地。
“你如果还生我的气的话,也可以这么揍我一顿解解气。”
“够了……殿下你觉得我下得去手么?”风雨听见这话不自在地后退了两步,慌张地摆手摇手拒绝。
“那我该怎么做才能得到你的原谅呢?”
“什么都不好做…就平常那个样子,我们不一直都是主仆关系么…也没什么原不原谅的事,你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孩子们我自己会照顾的。”风雨不自在地躲避着夜朔的注视,他对夜朔其实没什那么厌恶,只是他说实话很想把眼前这家伙直接送回皇子府,至少这几个月都不太想见了。
“什么一直都是?你该不会全部都忘掉了吧!?”听见风雨的这番回复,夜朔嘴巴都要掉下来了,他搭着蓝龙的肩膀焦急地质问道,身后的尾巴也不安地抽打着地面,就像是要又一次情绪失控一样。
“什么,诶,难道不是么?”风雨一下愣住了,他不明白夜朔为何要如此激动,在他的印象中他和夜朔大多数的交集只是为他办事,虽然可能或多或少有些感情,但绝大部分应该只是风雨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他十八岁生辰那晚的意外,也主要是酒后的失态。
虽然自己因为生气刚才将他按头在胯下,可能确实过于越界,但是毕竟是他越界在先的。
至于孩子的事,他昨夜的态度可谓是极其残忍恶劣,甚至现在回想起来他都在为那两枚未成熟的卵捏一把汗。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么你还?你还记得你带我去吃冰沙的时候么?你还记得你送我的定情信物么?你还记得你第一次吻我…的时候么?”夜朔不知不觉红了眼眶,就像是他心中因为长久克制而将近满溢的感情,在濒临崩溃之际又被关上了闸门,只觉得胸口闷得喘不过气,有一种心痛的感觉顺着血管流到全身,让他手脚止不住的颤抖。
“我…”(他到底在说些什么?为什么我一句都听不懂呀?我要怎么回答他?)风雨突然慌张了起来,虽然还是强撑着一幅明媚的笑容,可是心中无论如何反复回想,也终究只是一无所获。
“你全忘记了!?难道你用了什么禁术,还是说你只是在骗我?”夜朔的情绪愈发激动,他步步紧逼着,几乎要将风雨整条龙逼入到墙角。
金色的瞳孔在泪水的浸透下燃烧着火焰般的光辉,急促的呼吸和慌乱的龙尾将这只平日里高冷的赤龙的内心暴露得一览无余,他在渴求一个否定的答复。
“哈哈,再不洗澡水就要冷了,那个饭菜也…”风雨不知道该如何去回复他眼前这只濒临崩溃的赤龙,他能感到夜朔话语中炙热的期盼,以及深深的落寞,只能傻笑着岔开话题。
“…难怪你要躲着我,难怪你会觉得我今天很奇怪,明明我们以前一直都是这样子的,为什么你都记不起来了呢!”
“其实那个法术…就是你教给我的呀!”
“我们明明约好了要一辈子在一起的不是么!”
“一起有个家,一起浪迹天涯!”
“如果我不想当皇帝了,你说你就会带我走!”
“……”
夜朔自顾自地说着,可是声音却越来越小,因为眼前这条蓝龙就仿佛在听什么新奇的故事一样,一切都和他毫无关系,一切都荒诞离奇得像茶语饭后的鬼扯闲谈。
但是他似乎依然不死心,伸出小拇指做出拉勾的姿势,期盼着风雨还记得哪怕一丝一毫。
“唉,好吧,我直说吧,我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我只记得殿下你让我当你的侍从,而且我们很早就认识这件事。”风雨无奈地叹了口气,也伸出小拇指回应拉勾,只是似乎有一些敷衍,像是单纯地应付上司。
“而且我要是真的对殿下你说了那些话,我应该已经掉脑袋了吧,所以殿下别开玩笑了,沐浴用餐后请打道回府吧,属下今天累坏了就不陪你了。”
“你还记得朔夜么…”夜朔做着最后的挣扎,他苦笑着,强忍着自己的泪水,颤颤微微地说出这个也许只有风雨会用的称呼。
“我怎么敢叫错殿下你的名字,更不可能对你用绰号,还有殿下你别哭了,你有什么难受的地方我会帮你想办法的,我承认我刚才太草率了,也许我就不该让你看那张纸,唉,都怪我。”
风雨虽然对夜朔的话毫无印象,但是他确实爱着眼前这只赤龙,甚至就连他自己都不清楚原因,他确实有幻想过和夜朔在一起,但是他不是那种看不清现实的龙,这种像是过家家一样的幻象,怎样都不可能会发生的。
“你不会觉得我疯了吧?”
“殿下你的确要好好休息一下了”
“我们连孩子都有了你还…”
“我说了我会照顾,殿下你不用再担心了”
“你……够了,别在叫我殿下了”
夜朔有一点心灰意冷,他的耳朵和尾巴一同耷拉了下来,在一阵良久的沉默后,他怔怔地望向风雨那双澄澈透明的苍蓝眼眸,随即开口说道。
“那我问你最后一句…”
“你爱我么?”
风雨不知为何顿时觉得心痛不已,他感觉自己的灵魂在颤抖,背后的鳞片直直竖起,任由冰冷的墙面篡夺他的体温也无所谓,因为一种自心底油燃而生的躁动,已经在随着他的脉搏涌动。
“爱,但是我…”
没等风雨说完,夜朔竟然不由分说地强吻了上来,温热的鼻息扑打在他的脸上,自其眼角滑落的泪水打湿了风雨柔软的白色鬓毛,带来一种熟悉的温存,就好像他们以往其实已经这样做过很多次了一样,此刻的唇齿相依、耳鬓厮磨,竟然让他感到悸动不已,似乎他们彼此之间的隔阂,从一开始就没存在过。
就好像一切都浑然天成,哪怕没有记忆,但是那份无由的爱,仿佛早已镌刻于灵魂和骨肉。
“如果你真的全忘了也没关系,我会用余生带你想起这一切的。”
随后他一把抱起看起来懵懵的风雨,径直走进小房间中,甚至没来得及宽衣解带,直接和他一起跃入了尚还温热的水中。
夜朔他还记得初次遇见风雨的那个傍晚,在夕阳的照射下,远处的沙丘如镀金般熠熠生辉,盖着一层黄沙薄土的城墙上,一只蓝瞳白鬓的龙兽人,回过头对他露出让他永生难忘的笑容,以及拉着他的爪子在集市的人潮中肆意奔跑,还有那碗细碎柔软的冰沙,还有每每见他时都会兴奋地向他展示的那些新奇法术,至少在他的皇子身份暴露前,一切都美好得有些不像话。
至少那时,他不用在眼前这只蓝龙面前装模作样,现在他已经再也装不下去了。
从一开始拉着他的爪子跑在他身前,到后来的并肩同行、亲密无间,再到成为侍从后只会跟在自己身后,到现在的主动躲开自己,其中大多数的问题也许都出在他身上,他真的害怕某一天会再也见不到风雨,自此成为茫茫人海中擦肩而过的陌生人。
“有想起什么吗?”夜朔松开了自己的唇舌,有些回味地望向眼前满脸红晕的蓝龙,殷切地等待着他的答复。
“可以再来一次么,好像想起了一点东西…”
于此同时在小城的另一头,杜仲才刚刚走到自己平时工作的小公会。
对于法师这种职业来说,一般都有两个去路,一个是通过国师院的考核顺利成为“国师”,然后受朝廷委派前往各处执行任务,还有一个就是加入各地都有的小公会,为当地有需要的居民提供服务,相比于前者来说后者的事务多且杂,而且收入完全无法和前者比拟。
杜仲就属于后者,当然这并不是说他没有能力成为国师,而是因为他的身份的关系,他并不是纯正的东海国人,甚至身份都有伪造的嫌疑,更不可能自讨苦吃去注重血统和身份的国师院里看人眼色。
“老杜你终于来了,现在委托太多了,我们都要忙不过来了。”负责前台的编着山羊胡的棕鳞龙兽人看见杜仲欣喜的说道,他是这个小公会的负责人,大家都叫他葛叔,一个从国师院里退休后回老家“养老”的年长法师,总是挂着一脸和善的笑容面对每一位前来求助的客人,同时为各路尚不熟悉法律的草根法师提供庇护,替他们和严苛的朝廷执法部门周旋,无论在法师团体里还是在当地居民眼中,都很受欢迎。
“看来没我还是不行哦,我就请了三天假,就攒了这么多了。”杜仲望着眼前堆积成山的委托忍不住笑道,他似乎还有点小得意。
“主要是多了很多求医的兽人呀,你看至少有一半都是雪天摔伤或冻伤的老人家,临街的医馆都人满为患了,这些人也是没办法才会来我们这里的呀。”葛叔皱了皱眉,他已经翻阅核对了几十遍了,可是苦于实在是缺乏擅长治疗的法师,忙里忙外了好几天委托依然只增不减。
其实这也是没办法的的事,治愈类的法术其实也是受严格管控的,稍有不慎就会触及法律和伦理的禁区,所以基本要按照一套十分复杂的流程来进行,费时费力还不一定有好效果。
“这完全是赔本买卖呀,治病用的法术,光是施法材料的准备,还有上头的报备,就已经够麻烦了,怎么这次这么多。”
杜仲翻看着一份份如出一辙的委托,也头疼得扶了扶额头。
这时一个青年犬兽人搀扶着一个一瘸一拐的老奶奶走进了公会里面,他不停四处观望像是在搜寻着谁。
葛叔一眼发现了他,便带着慈祥的笑容迎了上去。
“小哥你也是来治病的么,现在人有点多你先在里面候着吧。”
“要等多久,可不可以现在就治,俺娘要疼得受不了!”说着那名犬兽人从怀里掏出一小袋子碎银子,直直扔在了前台桌子上。
“这事急不得呀,治疗法术准备起来很麻烦的,少说都要俩个时辰。”葛叔对一旁的杜仲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赶快去准备。
“你们少在这骗我了!上次俺娘来这里,有条蓝龙三下五除二就把俺娘治好了,连钱都没收俺的,他人在哪??”
葛叔也好,公会里正在忙着的其他法师也好,听见这话,都一脸诧异的望向了一旁刚要起身的杜仲。
就算省略多余的步骤,治疗法术也不可能三下五除二就治好一个兽人,更何况是一名老年兽人,如果有那肯定不是什么合规法术。
而这小城里的蓝龙只有一条,那就是杜仲的养子,实习法师——风雨花了半个时辰才解释安顿好了那名客人后,葛叔脸色阴沉地拉着杜仲走到前台后的小房间,杜仲其实心里也有数了,就算其他人不开口,他也知道八成是要追究风雨的责任了。
“让他找个时间过来解释解释!如果他用了什么禁术被发现的话,那我们的公会怎么办,那他自己怎么办!”
杜仲低下了头,有点慌张地点头赔不是,深怕真的追责到风雨头上。
“会的会的,年轻人气盛么,但是风雨他一定没有恶意的。”